晚上,萧衍撑着伞回家时,谭永善刚把做好的晚饭端到饭桌上。
今日进门,他没似往常一样热情地抱住谭永善打招呼。
只见他默不作声地将油纸伞随意丢到门边,直接落了座,冷冷地扫视完桌上一碟碟各色各样的腌菜,道:“你今天看起来很高兴啊,做了这么多东西?。”
谭永善沉浸在一天忙碌准备酱菜的喜悦中,没有发现萧衍的异常。
他放好最后一盘菜高兴地冲萧衍点了点头,又转身去给他盛饭。
萧衍看着蹲在饭盆前盛饭的人从灰色棉衣中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和袄袖挽起露出的细腕,眯起的眼睛露出阴冷的神色。
谭永善将满满一碗热气腾腾的白饭放到萧衍面前,他用筷子还是用的不太熟练,就拿起勺子把每样酱菜都挑了一些放到萧衍的碗里。
随后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乖巧地坐在萧衍对面,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尝一尝,邻居说,他认识收酱菜的老板。过几天来家里试吃,好的话,会买它们。]
萧衍看着谭永善,薄薄的唇勾起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
他随意夹起一筷子尝了一下,面无表情,就把筷子重重撂在碗边。
“一般,没什么特别的。”
是谭永善没有意料到的回答。
无论他做什么,萧衍平日都是赞赏有加,如今为何会这么说。
谭永善疑惑,难道真的是调料有问题,可他做的时候尝了的,明明味道不错。
他拿起勺子打算自己尝一口,却见萧衍长臂一挥,将满桌的碗碟菜饭全摔在了地上。
陶碗瓷罐胡乱碰撞,一瞬间砸在地上四分五裂,谭永善一天忙碌的心血扣翻乱洒,混着尘土和碎瓷瓦变成一地狼藉。
谭永善被他没来由的怒气吓得僵立,他看着眼前的狼藉,一日都满含喜悦和期待的杏眼变得呆滞,渐渐晕上湿气,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只见萧衍眼中满是晦暗的怒气,冲他吼道:“从上次的事情之后,我说过多少次,不要你多管闲事,不要你和别的男人说话,你为什么永远不长记性,非得要犯贱!”
谭永善呆滞地看着他,大脑混乱地消化语言,完全不敢相信,一向乖巧懂事的萧衍嘴里会说出这种话。
不知道是因为过度恐惧还是难过,他脸色发白,眼眶湿润,泪水还没掉下来。
[不是的。他不是坏人,只是想,帮我。]
“帮你,你想没想过,天下这么多比你会做饭,比你这残废能干的人,他怎么不找别人,非要找你?”
他气急而笑,道:“还是你早就看出来了,他是看上你了,才主动去勾引他!”
[不是,我没有……我只是想帮他。我只是想赚钱,不想叫你那么累。]
“呜呜呜……”
谭永善不明白亲近的弟弟为什么要这样辱骂和揣测自己,心中的委屈叫他呼吸困难,他摇着头抽噎,只觉得眼前的人陌生的叫人恐惧,被萧衍步步紧逼,双腿瘫软摔在地上。
萧衍俯视着一屁股摔坐在地上,小脸哭得通红,一边仰望着他,一边恐惧地倒退的谭永善,小腹没来由的一紧。
撑在地上的手还没有养好,扶在地上一点点后撤。这双手每天抢着洗衣服做饭,说多做事恢复得快,其实就是心疼萧衍多干一点家务活。今日又忙了一天,冻得有些发红。
他穿着灰色的破旧棉袄,上面还带着补丁,粗布拙衣,把瘦小的人裹成一团,却显得那人清丽淌满泪水的脸更惹人怜爱了。
哼,一个乞丐模样的小哑巴,可怜巴巴的样子还这么能勾引男人吗。
他腹诽着,胸腔的怒火变成一股燥热。
萧衍给谭永善买了几件新衣,这人却从来舍不得穿,还要劝他不要乱花钱。
不是背着他改了尺寸给他穿,便是又卖了换钱给他置办别的东西。
谭永善做这些永远要瞒着他,怕他心里不舒服,然而所有的一切萧衍都知道,却从来没有自责。
他从前是会窃喜于谭永善对他的爱,可自从上次营造骗局叫谭永善为自己给“别的男人卖身”之后,再次发生这些事情,他只会觉得恶心。
在心里骂他犯贱,是天生的乞丐命。
无论是断手还是卖身,骗局是欲望驱使下迫切占有这人的手段,也是他的测试。
萧衍看清,对于“善意”这件事,谭永善从来没有底线。
制造陷阱的人不是他,谭永善同样会为了救人奋不顾身,为了他这个弟弟雌伏于别人的身下。
这是一场自我矛盾的折磨,萧衍却深陷其中。
他越发痛苦偏执,安排了人每天十二个时辰监视着谭永善的一举一动。
他现在容不下谭永善和任何别的男人来往。
他要谭永善为他死为他活,永远只看着他一个人。
但这样天生的烂好人,即使多管闲事被废了双手也不会长记性,还不管不顾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