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这种情况,他坐在一边,什么都做不到。昆佩乌死死咬着臼齿,眼中淌下了不甘的泪水。在他被贵族毒打,挨饿,受冻,随难民农奴颠沛逃难的时候,他早就忘记了为痛苦而哭泣,仿佛这是微不足道的。那时,他没什么可失去的,哪怕是自身这个微贱的生命。而现在,他有了。艾利克斯把他从地狱里揪出来那一刻,他就下定决心要为他而生,为他而死。他就是他的君主。而一个无能的人,一个连自己的君主都保护不了的人,怎配称之为骑士呢?“………昆佩乌……?”模糊的视线里映出了艾利克斯的面庞。昆佩乌赶紧擦干泪水,跪下来:“殿下?你醒了!”艾利克斯恍惚间,眼前,那张迫切的带着泪水的脸和另一张脸重叠起来。绝望地,迫切地祈求着存活的人的脸。然后逐渐与无数张冰冷的尸体的面孔重合。前世的牺牲都堆积起来,所有的悲痛都凝聚成前进的动力,他知道那些人心甘情愿为大义赴死,他自己也是一样。但他永远无法忘记那一双流泪的眼睛。英格尔·涅卡。只有那一个人。他在对他说,好痛。艾利克斯刚醒,身上没有半点伤痛,心脏却像是被一双手揪紧了,跳的发疼。难以呼吸。艾利克斯猛地抓住昆佩乌的肩膀吼道:“应呢?!英格尔在哪?!”他明明知道答案。他是看着他死的。仿佛等待死刑宣告书一般。这是他人生最为悲惨的几秒钟。昆佩乌被他吼懵了,但还是回答道:“老师们说没发现他,去找他了……”艾利克斯死去的眼中逐渐升起亮光。他看了看身上,明明重伤,却没事,问道:“是大主教治好我的吗?”昆佩乌摇摇头:“你被送来的时候,就没有受伤,只是昏睡了好几天。”艾利克斯:“好几天?!”艾利克斯立刻翻身下床,抄起骑装套上,将破烂的佩剑挂在腰间。昆佩乌惊讶道:“殿下!你做什么?”艾利克斯突然记起来这家伙,抽剑出鞘。“给我醒!我晕过去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吃剑一片死寂。艾利克斯冷声道:“你如果现在不说,我以后找一只龙,用龙炎把你熔了。”剑上裂开了条缝,张开了嘴。吃剑:“………你的威胁还不如他呢,龙炎又熔不掉我……”“说!”昆佩乌被艾利克斯的疾声厉色吓到了,同时也因为那个张嘴的剑而目瞪口呆。或许是被喂了很久,吃剑语气色厉内荏:“凶个屁!他变成一只不死鸟飞走啦!谁知道他死没死!”
艾利克斯难以按压鼓噪的心跳。他不能阻止自己这样想。他还活着!他还活着!艾利克斯快速道:“哪里有马?”昆佩乌指着窗外,别宫的花园边。艾利克斯打开窗就跳了下去。“殿下!!!”艾利克斯在墙檐上借了几次力,完好无损地落地。艾利克斯没挂鞍就直接翻上去了。在皇宫大道上策马飞驰,引来了宫人一路惊呼。艾利克斯脑中一边不断闪现英格尔死亡时的模样,一边又抱着余烬般死灰复燃的渺茫希望。他眼中只有一个方向。先骑马到列车站,然后坐列车回到西南领地………一路骑行到皇宫门口并没有花多少时间。眨眼,一群骑士把剑围在了他身边。艾利克斯看着距离自己仅几米的大门,视线都没有给他们。他没有意识到,出鞘的剑并没有回去。而持剑骑马在皇宫内奔驰无疑是违法的。艾利克斯身边的光属性魔力开始奔腾汹涌。骑士卫队长头盔下的眼神骤然一变。金色的魔力以艾利克斯为中心裹挟着巨力荡开。骑士们一齐被轰飞了出去。骑士卫队长靠着剑刺入地面而勉强维持身体,他半睁开眼,“………六级。”他自己现在也是六级,可是他面对艾利克斯,下意识就知道,绝对赢不了。艾利克斯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进阶了,他咧开嘴笑了一下。真是荒谬,偏偏在这个时候。“驾!”他眼中红血丝浮现,俯下身,狠狠抽了一下马匹,冲向大门。他听见身后在喊:“九皇子殿下!”就在此时,天空破开一声响亮的鹫鸣。雪白的大鸟展翅覆盖了一处天空。艾利克斯下意识拽马抬头。“………菲涅?”菲涅欢快地嚎了几嗓子,盘旋两次,俯冲下来,重重落地扬起了朦胧的烟尘。一个人从上面翻滚下来,弯腰在地面上呕吐。另一个人,拢了拢披风,慢慢地走近了。风尘仆仆,面容憔悴,却是鲜活的。“…………”艾利克斯下马。英格尔走来。两人在相距十几步之遥,不约而同停了下来。